作者：李澤治
有「地球上最美地平線」的佛羅倫斯
說起佛羅倫斯，大多數人不管是否真的讀過，都要提一下《翡冷翠的一夜》這首詩。其實《翡冷翠的一夜》在我看來只有名字取的浪漫，詩本身寫的像是喝醉酒的一段囈語。徐志摩描寫佛羅倫斯，真正情詞兼美的作品是《翡冷翠山居閒話》，它的第一段：
美麗的翡冷翠全景
「在這裡出門散步去，上山或是下山，在一個晴好的五月的向晚，正像是去赴一個美的宴會，比如去一個果子園，那邊每株樹上都是滿掛著詩情最秀逸的果實，假如你單是站著看還不滿意時，只要你一伸手就可以採取，可以恣嘗鮮味，足夠你性靈的迷醉。陽光正好暖和，決不過暖；風息是溫馴的，而且往往因為他是從繁花的山林裡吹度過來，他帶來一股幽遠的澹香，連著一息滋潤的水氣，摩挲著你的顔面，輕繞著你的肩腰，就這單純的呼吸已是無窮的愉快；空氣總是明淨的，近谷內不生煙，遠山上不起靄，那美秀風景的全部正像畫片似的展露在你的眼前，供你閒暇的鑒賞。」
你看看，說多徐志摩就有多徐志摩！
空氣總是明淨的，近谷內不生煙，遠山上不起靄。
今年五月在佛羅倫斯，挑一個晴好的向晚，我去體驗了一下徐志摩版的「上山．上山．愛」。五月十一日上午還下雨，天空沒那麼藍，但雨水清洗過的翡冷翠暑熱全消，更適合悠閒徒步遠行。徐志摩沒有說明他的山居到底是在哪座山，我只好自選亞諾河左岸通往米開朗基羅廣場的那片山丘，做為追隨徐志摩腳步的地點。
我和芬兒在亞諾河左岸
亞諾河上著名的老橋
散步從烏茲美術館開始，過了開滿俗氣金飾店的老橋（Ponte Vecchio），走上河堤邊的Lungarno大道，上山之行就算開始了。亞諾河左岸山坡上有很多帶花園的漂亮房子，這裡無疑是佛羅倫斯的高級住宅區，說不定徐志摩筆下的山居就是在這片地方。走到一處立著雕像的不知名小公園，右轉彎往前直行，沒多遠就能望見通往米開朗基羅廣場的登山階梯。
從烏茲美術館出發
老橋上的金飾店
立著石雕像的小公園
階梯有幾百級，時光倒退二十年還可以一口氣衝上去，但如今只適合像徐志摩說的那樣，有詩情的調勻呼息，一級一級慢慢往上爬了。步道兩邊不是圍牆就是樹，景色其實是相當單調的；唯有懷著詩人的心情，你才能見到尋常見不到的美景。我在每一個路樹有空隙的地方都會停下往山下眺望，佛羅倫斯被稱擁有「地球上最美的地平線」，由這裡望向遠方，便可知道最美的地平線究竟長得是什麼樣子。爬到愈高處山下景色愈奇麗，等登上米開朗基羅廣場，整個翡冷翠便盡收眼底。
我站在開濶處眺望遠方
半山上的民居
到達山頂翡冷翠美景盡收眼底
米開朗基羅廣場範圍不大，正中央豎立的《大衛像》是遊客留影的焦點。《大衛像》是米開朗基羅二十九歲時完成的作品，真跡目前保存在佛羅倫斯的藝術學院美術館，廣場上這尊只是複製品。這裡是俯瞰佛羅倫斯城最佳制高點，春夏秋冬，風晴雨雪，晨昏午夜都有不同美感，因此廣場上隨時隨地都有很多的遊客。大多數遊客不是乘遊覽車便是搭公車上來，這樣觀賞到的翡冷翠只是最後一張風景圖片。要像我們或像徐志摩那樣徒步走上山，你才能看見多層次、有景深的翡冷翠。
到達山頂翡冷翠美景盡收眼底
廣場上的大衛雕像
芬兒與我在大衛雕像前
遊完米開朗基羅廣場，我們搭計程車下山前往共和廣場。先到野豬市集摸摸可以帶來好運的豬鼻子，再散步至廣場上近三百年歷史的吉利咖啡館喝咖啡。佛羅倫斯共和廣場有兩家百年咖啡老店門對著門，一家是吉利，一家叫紅制服。這兩家老店就像威尼斯聖馬可廣場上門對門的瓜德利和弗洛里安那樣，各有各的忠實擁護者，各自努力做出自己的特色，但彼此絶不惡性競爭；所以能共享百年榮耀，並雙雙成為所在城市的傳奇。喝完咖啡暮色降臨，很徐志摩的這場半日遊終於畫下句點。
我在野豬市集
芬兒在野豬市集
我在百年吉利咖啡館喝咖啡
與吉利齊名的紅制服咖啡館
用影集「人間四月天」裡的對白口吻開徐志摩一個玩笑：在佛羅倫斯聖母百花大教堂附近小街上的一家酒吧間裏，獨坐著一位明艷動人的女郎。如果李宗瑞上前搭訕，他大概會說：「我很想今晚能和妳一起在床上睡覺」。而換成徐志摩出馬，對白就成了：「我盼望明晨能陪妳一同從夢中醒來」。美女究竟吃誰那一套我不敢確定，但可以確定的是：把妹也是要講文化的！有文化才能被稱為「情聖」，沒文化就等著被抓去坐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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