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澤治
大江東去,秋雁南來。
喜歡晚宋詩詞的人,對「張炎」這個名字一定不陌生。張炎字叔夏,號玉田,又號樂笑翁。生於公侯世家,長於富貴安樂,前半生的經歷,只有一個「爽」字能夠形容。宋亡後,家道中落,飄泊江湖,逍遙快活的日子一去不返,但經典的創作仍然層出不窮。
我從學生時代便愛背誦張老師的詞,像《南浦.春水》、《甘州》、《台城路》、《三株媚》、《憶舊遊》、《解連環.孤雁》這些作品,豐富了我一生的文化修養。其中我最推許《解連環.孤雁》,認為是詠物敍事的巔峰之作。
楚江空晚,
悵離群萬里,
恍然驚散。
自顧影,欲下寒塘,
正沙淨草枯,
水平天遠。
寫不成書,
只寄得相思一點。
料因循誤了,
殘氈擁雪,
故人心眼。
誰憐,旅愁荏苒,
漫長門夜悄,
錦箏彈怨。
想伴侶,猶宿蘆花,
也曾念春前,
去程應轉。
暮雨相呼,
怕驀地玉關重見。
未羞他,
雙燕歸來,
畫簾半捲。
2018年遊西安,在大雁塔留影。
《解連環.孤雁》吟詠起來就像真的進入了那隻大雁的愁緒之中。和張老師同一時代的大文學家兼好友周密(字草窗)先生,便讚嘆孤雁詞「自顧影欲下寒塘」以下這五句,意境之高之美「丹青難畫矣」~連最高明的畫家都描畫不出來。張老師因「寫不成書,只寄得相思一點」兩句絶唱,被當時和後世的文學界美稱為「張孤雁」。
張老師的《南浦.春水》一詞,也被人評價為「絶唱今古」。因此除了「張孤雁」,他還有一個外號叫「張春水」。春水詞個人最愛「荒橋斷浦,柳陰撐出扁舟小,回首池塘青欲遍,絶似夢中芳草」這四句。我人生中有過好幾回站在杭州西湖邊上吟唱春水詞,每到「荒橋斷浦」句,都覺得渾身雞皮疙瘩掉滿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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