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澤治

圖1 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攝於省府中興新村,時年26歲)。

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攝於省府中興新村,時年26歲)。

  我讀書很不用功,父親一直擔心我學校畢業後找不到像樣工作,只能去天天登廣告徴人的國泰人壽拉保險。於是從大一開始便常常催促我準備功課參加高普考,把進入公家機關捧個鐵飯碗當成人生的首要目標。那時的我「早歲哪知世事艱」,滿腦子裝的都是雄心壯志,一點也不把考公務員當成我應該做的事。因此他唸他的,我還是照樣玩我的,父子倆為了這點事,鬧得好幾年都不太愉快。

 

  大學畢業服兵役,在東引外島一待就是一年九個月。這段期間我開始思索自己的未來,也變得喜歡看書了。每次寫信回家都會請父親幫我寄點書來。而父親寄來的包裹中,除了我指定想看的書,一定會夾帶幾本憲法和國父遺教這類高考專用的書籍。外島生活枯燥無聊,最需要精神食糧,只要是白紙黑字的東西我都有興趣看下去。加上這時對父母期望兒女在社會上都能自立自強的苦心,已漸漸能夠體會,於是憲法和國父遺教這兩門功課,我著實下過一番苦功好好K了一陣。

 

圖2 調查局局徽

法務部調查局的局徽

 

  民國六十六年退伍返家,一方面揣著履歷表到處找工作,一方面留意報上公家機關招考的各類公告。正好這時候司法行政部(後來改名為法務部)調查局要招考六十名幹部,我便報名應考去了。那一期報考的人數多到創記錄,共有5316人,錄取率只有1.1%,我本來以為自己一定考不上。沒想到國文、時事、憲法、國父遺教四科筆試錄取300人,我竟然通過了;口試和身家調查再淘汰240人,我仍然被留了下來。經過長達幾個月的層層試煉,我終於拿到了去調查局幹部訓練所「展抱山莊」受訓的通知單。

圖3 我(右一)和同學們與局長在展抱山莊合影

我(右一)和同學們與局長在展抱山莊合影

 

  「展抱山莊」採軍事化管理,受訓學員穿的也是軍服,一開始對剛脫下軍服才幾個月的我來說,還有點不習慣。後來聽局裡長官訓話:我們是「革命」幹部,一切思想作為都應符合革命精神,我才明白為什麼當公務員還要穿軍服受訓。在長達半年的受訓過程中,我學到不少新知識,也和同寢共食的其他五十多位「革命同志」相處得非常愉快。訓練結業分發工作,全班同學有的在南有的在北,分散在全台各個機關,我和大多數同學從此就沒再見過面。

圖4 同學中我和呂儒文最麻吉

同學中我和呂儒文最麻吉

 

  公務員的工作如果堅持到底可以幹到六十五歲退休,退休後還可享受終身俸與18%的優利存款,但是我前後只幹三年就打報告放棄了。離職的原因是因為我發現等因奉此、按步就班的工作方式與我的個性根本就南轅北轍,心不甘情不願的繼續「革命」下去,既沒有成就感,也一定不會有前途。之後我進入從小嚮往的新聞領域發展,在這裡找到了自己的志趣與人生價值。父親對於我打破鐡飯碗勇闖社會並未多說什麼。也許能跨過1.1%的超門檻成為公務員,並在受訓和工作當中有優異表現,已足以証明他的兒子學識、能力不比別人差,未來一定能夠開創自己的前程。

圖5 儒文退休前擔任監察院簡任十二職等調查官

儒文退休前擔任監察院簡任十二職等調查官

 

  月初接到同期受訓的老同學目前擔任土地銀行總行政風處長的李雲緒通知,說上個周末本期同學將在台北市武昌街鼎富樓舉辦同學會。結業三十多年,獻身「革命」不到三年便成了逃兵的我,居然還能獲得同學們的認同與重視,內心是相當感動的。餐聚當日準時到達現場,已經來了的十多人沒有一個我還認得面孔。要拿起通訊錄從名字搜索記憶再核對現在的長相,我才能找回對每個人的熟悉感覺。青春作伴的老同志天各一方、不通音問畢竟三十六個年頭了,走在街上擦肩而過只覺得似曾相似卻想不起彼此的淵源,恐怕都是難以避免的事。所幸酒杯一滿,話匣一開,時光回到大家在展抱山莊一起生活一起受訓的那一刻,現場馬上被歡快的笑語聲給淹沒了。很多同學對我退出行列後的遭遇與近況最好奇,整個晚上不斷有同學挪位到我身旁與我暢談。

圖6 少年子弟江湖老,尚有豪情共酒杯

少年子弟江湖老,尚有豪情共酒杯

 

  這場同學會席開三桌一共有三十人出席。我們這一期錄取六十人,扣除兩人中途退訓,結訓的只有五十八人。近幾年有四位同學不幸英年物故,所以真正還在的只剩五十四人。五十四人出席三十人,已經是可以來的都沒有缺席了。老同學們目前仍在職的發展都不錯,而提前退休的也幾乎都幹過簡任十一、二職等的高級主官(若是在軍中則相當少將到中將的位階)。看著這些曾經身為政府骨幹的老同學,我與有榮焉,也為他們現在都有優裕的退休生活感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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