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澤治
今天是二十四節氣的「驚蟄」日，代表春回大地。躱在泥土裡避了一冬的小生物們，從今天起可以開始露頭露臉，一起參加這場萬物共榮的嘉年華會了。
住在水泥叢林的台北市，對節氣變化的感應是完全遲鈍的。但是到了四季分明的江南，宇宙輪迴的一點點動靜你都可以敏感的察覺到。我旅居南京的那些年，一到驚蟄日天氣就會慢慢穩定下來，雨雪天變得很少，天空總是帶著幾抹微雲的淡藍色。此時代表春天的各種訊息，會一一的在你身邊出現。
最會透露東風消息的就是柳色變為青翠。很多人不知道柳樹秋末也是會落葉的，到了深冬變成一根根枯乾的細條，彷彿從此就再也不會活過來。等到農曆年前後，乾枯的柳條重煥生機，長出了一個個如霜似雪的白色芽尖。這些小小芽尖慢慢生長，過了元宵才長成嫩葉形狀，但此時顏色依舊泛白，春意尚少。直到驚蟄日來臨，柳色一夕間便成了嬌綠之色。我住家的陽台左臨秦淮河右眺莫愁湖，極目所見，盡是垂柳。每年這一天早晨站在陽台向外望去，真的是一夜東風來，改盡江山舊，一切景物與前一天竟已完全不同。
另外一位殷勤報春的使者就是燕子。我不知道江南燕子是否多到會去每一戶人家傳遞春的訊息；我只記得每年這時候一定會有幾對燕子飛來我家書房的雨遮下住個幾天。燕兒經常嘰嘰喳喳，「試入舊巢相並，還相雕樑藻井，又軟語，商量不定」，但我和慧芬從不嫌牠們鬧人，反而非常高興有嬌客來家裡駐留。燕子非常相愛，我們認為有濃濃愛意的屋宇，才能夠吸引牠們前來棲息。燕子歲歲都來，象徵我們夫妻的愛情歷久彌新也歷久彌堅。
有一首老歌歌名叫「燕雙飛」，現在會唱的人已經很少了。從江南回台匆匆三年，因逢驚蟄日，特別把這首歌的歌詞抄錄如後，做為對小樓燕子話春寒江南生活的一種紀念。
燕雙飛，畫欄人靜晚風微。
記得去年門巷，風景依稀。
綠蕪庭院，細雨溼蒼苔。
雕樑塵冷春如夢，
卻啣得芹泥，重築新巢傍翠微。
棲香穩，軟語呢喃話夕暉。
差池雙剪，掠水穿簾去復回。
魂縈楊柳弱，夢逗杏花肥，
天涯草色正芳菲。
樓台靜，簾幕垂，煙似織，月如眉。
豈奈流光速，
鶯花老，雨風催，
景物全非，
杜宇聲聲喚道：
不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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